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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人的眼眸——再议《川岛芳子》

摄人的眼眸——再议《川岛芳子》

摄人的眼眸——再议《川岛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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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梅大宝家的橘子


序言:对整部电影的一些看法

    言归正传,就电影改编而言,主人公被塑造成一个值得同情的悲剧式的人物。但在正史中,川岛芳子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賣国贼,这就使这部电影对某些人看讲,并不讨喜甚至憎恶。不过电影只是种艺术形式,但是个人觉得也不能因为这部电影,就认为历史中的川岛芳子便是如此,然后对她的罪行产生什么怜悯之情。

    就影片本身而言,这部电影在结构上也不算佳作,导演在剧情的节奏上拿捏的并不理想。整部电影场景跳跃幅度过快,使得电影节奏过于紧张,一个事件还没消化,另一个就冒了出来。结果影片终了,到底演了哪些事,却数不上来。在化妆上,时间间隔的层次也不明显,20岁和40岁芳子基本没有大的差别。个人认为这些都是这部电影无法声名大噪的硬伤。

    但是我却认为这部影片才是最显阿梅演技的一部影片,甚至胜过《胭脂扣》(绝不是贬低《胭脂扣》的意思)。为什么?《胭脂扣》阿梅无论从导演、搭档、电影情节以及结构上都堪称完美,阿梅发挥的好便是自然的。而这部电影有什么呢?主题上的争论?结构上的瑕疵?每个戏份都超不过20分钟像走马灯一样轮番出场的男女演员们?(不说男主角,因为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决定芳子剧情命运的角色。)

     这部影片给我感觉最过瘾的地方就是看阿梅各种眼神及表情的飞速变换。


第一幕:引子


    影片的一开始便是川岛芳子被逮捕及审判的过程,在这里尽管阿梅穿的不是绫罗绸缎,没有带金银玉器,但给我的感觉还是惊艳的,因为她的眼神,她的笑声。那种凌厉的,高傲的,还带着轻蔑的目光,配上句句都带有挑逗却占尽上风的话语,这样的表演阿梅以前未曾涉及过。她哪里是个犯人,更像是她在审别人一般,一下子就镇住了观众,不得不叫人佩服这个角色,也佩服阿梅。


第二幕:青春岁月

    阿梅的第一次出现是在和山家亨赛马的时候,一出场就叫人眼前一亮,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女,虽然有些霸道,但眼睛却是那样纯净,笑容是那样甜美。这种不带有任何目的笑容,整部影片芳子只给了两个人,一个便是她的初恋。很显然此时芳子的愿望很简单,每天给山家亨做吃的,然后让他吃光。

   一开始的幸福往往是给后面的不幸做铺垫的,幸福的瞬间就在芳子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消失了。面对眼前的这些人,芳子倒吸了一口气,这个细节说明了此时的她并不想做“大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不过此时她的恐惧也是透明的,可以被人看穿。然而一切都在那个晚上改变了。

    这晚是芳子人生的巨大转折点,宁静是暴风雨的前奏,芳子不愿去做“大事”于是跟浪速发生了激烈的冲撞,这里值得推敲的是灯光,看着芳子一步步的从光明逃向黑暗,我的心也揉成了一团。女性被蹂躏一直是不太好处理的场景,阿梅在这个桥段的表演很卖力气也很有奉献精神,无论是拼命挣扎时额头的两道青筋,还是妥协时的痛苦的满脸泪痕,都为这场戏加分不少,不过个人认为整个场景如果能更含蓄一点处理也许更叫人容易接受。芳子去见山家亨,她剪短了长发,她渴望但却拒绝爱,时而矛盾、时而无助、时而绝望、时而决断的神情相互交错,各个眼神间的转换也非常的快,这种快速转换的神情在影片中多次出现,不禁暗服阿梅对这种复杂角色的把握。

   最终的一枪将芳子从此推向了深渊。之后,有些版本有芳子强迫医生结扎自己的情节。作为一个就要结婚的女人,这种行为就是对这段婚姻最大的控诉(此时的她应该还没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体去达到什么目的,出卖身体的想法应该是这个联姻计划令她绝望之后才产生的。)也为她日后的床上司令做了伏笔。一张像行尸走肉一样的结婚照,彻底的结束了芳子的青涩时代。


第三幕:初来乍到

    三年后芳子回到日本,此时的她已不再任人摆布,在当年她失去贞操的地方,她骑在浪速身上疯狂的打他,发泄着多年来的郁结。但浪速却笑了,他成功的造就了一个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魔头。芳子去找山家亨,我庆幸她怒视山家亨的堕落,至少证明芳子还存有一丝血性。

    在上海,遇上云开这是她第二次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此时的云开表现出了传统中国人的义气及勇敢。芳子和云开在双方都不识对方真面目的时候,是互有好感的,如果不是这个乱世,也许他们可以成就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不过在那个大时代下,爱情对芳子来讲已经微不足道了。

    勾引宇野显然是芳子计划的一部分,芳子看宇野的眼神充满魅惑与挑逗。这种眼神和“如花”勾引十二少时却是完全不同的,如花是一种自内而外的风尘气,她内心却是温情的,而川岛芳子的放浪却是表面的,内心却是无情的,虽是挑逗,眼神却依然犀利,洞穿全局。同样是出卖肉体的女人,阿梅竟可以将如花演绎的媚而柔,而芳子却是如此的妖而冷,只怕再找出一个阿梅却是极难的事了。很讽刺的,芳子和宇野这对名义上的父女,却在轻松的舞步中,在比较浪漫的分为下,竟然干出了最为不耻之事。可见道德对于芳子来讲更加微不足道了。


第四幕:建功立业

    绑架皇后是芳子的一个重要任务。也是在昏暗的屋子里,芳子此时显然扮演着一种男性相的角色,阿梅将一种中性而又冷酷的感觉表演的恰到好处。看到这里不禁使我想到,利用“性”这个对女人来讲比较敏感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芳子此时和她养父又有何区别呢?镜头一转,一个强势的女性却变成了一个为“丈夫”生病而焦急的“贤妻”,阿梅此时跟医生说话时的温柔和焦虑让我一惊,突然有一种明知是欺骗,却又骗得好的感觉。而后的芳子只能用“没人性”来形容,她冷酷的杀死了可以不必死的助手,冷漠的告诉了婉容真相,然后还可以从容的继续享受她的战利品,我看到这里毛骨悚然。突然冒出个问题,如果芳子真的为满洲国忠心耿耿,她为何如此“礼遇”满洲国皇后呢?

    芳子把皇后弄回了满洲国,立了大功,做了司令。山家亨的出现,却让芳子从自豪变成了不知所措。芳子去找山家亨,但她用了对付宇野的方式来对待那个爱她的男人,那绝对是对真情的侮辱,山家亨果然推开了芳子。而后的一句由衷的呼唤,使得芳子的脸立即变得温柔起来,她乱了,但最终她还是含着泪选择了她的事业,也许她无法再面对自己的过去吧。

    上海重遇云开,这个“美猴王”给芳子带来了久违的笑容,但云开在知道芳子身份后,表现出了当时大部分中国人面对日本人侵略时的民族气节。而后芳子逼迫云开唱戏,可以说芳子对云开的好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占有欲,醉酒的芳子,尽管手段还是那么毒辣,但看着她身为司令,脸上虽挂着苦笑,内心却如此空虚和苦闷,真是叫人又怜又恨。被封为司令这样的喜事,却紧接了芳子与两个爱过的男人的决裂,可见这位历经无数男人的床上司令风光的背后却是辛酸的孤独。
第五幕:骑虎难下

    侵略战争的全面爆发,日本已经不需要满洲国作为掩护,芳子此时在日本人面前的地位大不如前,首先宇野不亲自到场庆贺,并且就连宇野的礼物竟也是芳子自己做的,真是可悲。阿梅在收到宇野贺词时表演的那段上气不接下气的气愤,还要眉梢紧锁的哈哈大笑,真是颇为闪亮。而后云开的出现引来了一片混战,在这混战中,芳子惊呆了,她一定没有想过她自认为拯救中国的行为,竟然遭到如此大的反抗,连云开都要杀她(尽管云开没有对她下手)。云开这里的行为,也体现了中国人在抗日初期表现的有勇无谋。芳子最终却还是冒险救了云开,在这种情况下她救云开显然是一件自找麻烦的事。

    果然,第二天宇野就赶来了(个人觉得芳子身边有宇野的人,就电影来讲我觉得是千鹤子)。宇野显然是在警告和试探芳子,芳子对待宇野也已不再依顺,芳子的妖和狠阿梅在这段表现的很突出,两人的交谈就像赌博一般,你来我往,处处涉险,最终芳子还是占了上风。但就在这时云开的出现搞乱了局面,芳子对日本仍然抱有希望,她放走了宇野,却给自己留下了祸端。云开和芳子的一段对话是意味深长的,云开一直以来代表的是传统中国人的形象,善良、义气、有气节、金忠报国,但是对于革命的目的和意义他却并不十分理解,芳子轻轻松松就将他逼入了死角,这也体现了当时许许多多中国人对革命存在动摇性,这可能也是日本在一段时间内能在我国长驱直入的一个重要原因。

    山家亨来杀芳子,千鹤子不通报,反而让山家亨长驱直入,很值得怀疑。此时的芳子已经是惊弓之鸟,她应该已经猜到了宇野将对她不利,芳子漫不经心的细数着那些想要杀她的人,是对山家亨的试探,她笑称能死在初恋情人手上,是对山家亨的拖延。对于山家亨的目的她应该也是猜到了,浴室里的一把小枪,占卜时的一笑,她再一次赌上了自己的命运,并且赌赢了。电影更改了卜文的内容,情节发展下去,山家亨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失利而自杀身亡,给这个角色,给他们的爱情增加了不少悲情的成分。因此芳子和山家亨的分别便是诀别,他们应该清楚的,她和他抱在一起,此时她的情是真的,她不舍,她痛哭,他却笑了,也许此后他便可以解脱了。


第六幕:末路妖姬


    芳子终于还是被逮捕了,她在庭上依然是那样的咄咄逼人,还是那样的狂妄。不过也难怪她看不起他们,在座的那些官员有几个是真正革命的呢?不同的是他们在关键时刻押对了筹码,而芳子却自始至终都是输家的棋子,哪个更不堪值得我们深思。庭上芳子理直气壮的称自己是“日本人”,但日本人却早已抛弃了她,她确实是中国人。绝望的芳子蜷缩在监牢的角落里,再也没有了傲慢,再也没有了凌人盛气,她瘫坐一团,判词对她不再重要,他人的辱骂也不再重要,她如死一般的安静。剧情进行到这里,让我想起了《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小时候的蝶衣唱着“我本是男儿汉……”,经过一场似梦非梦的人生,在人生收尾的时候,他恍然“我本是男儿汉……”,和此时的芳子何其的相似,只不过蝶衣一生的错觉与大义、与他人无害,而芳子的错觉却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祸害。

    云开来了,也许这是这个濒死生命的最后一点生机。芳子还是在乎他的,刚还瘫软在床的她见到云开,立即站了起来,还为自己精心打扮一番,芳子应该还是希望活下去的。打扮后的她,脸上的惨白和血红的双唇,强烈的刺激着观众的双眼。尽管脸上的墙灰一块一块,尽管嘴上的胭脂也不均匀,但如此双目含泪的阿梅却有着另一番动人的风情。此时的芳子是没有脸面见任何人了,她始终低着头,不让云开望着她。而后,芳子突然关心起了时政,这是相当可笑和可悲的,原来致死她还做着能成为中国主宰的美梦,精明的她也始终没能看明她行为到底是壮举还是罪恶。云开握她的手,她却缩了回去。终于云开告诉芳子会救她一命,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芳子终于紧紧的握住了他,这是对这份情感最好的收束。

    阿梅在这段的表演个人认为又是具有牺牲精神的,谁能想酷爱靓衫的阿梅,竟然穿上粗布棉袄,还要自毁形象的在狱中打滚和遭人唾弃且丑态百露呢?此段表演的也是相当精彩,无论是还存在希望时的强横,还是被告知谎言揭穿时的崩溃发狂,还是后来的如同烂泥一般的心死之人,以及见到云开时的战战兢兢和真情流露,都刻画的入木三分。
第七幕:真真假假

    大爱阿梅赴刑场这几分钟的戏,短短几分钟,阿梅就变换了好几种不同的表情和心境。首先摘掉口罩时是相当得意的微笑,因为云开的话,她轻蔑、傲慢的轻轻瞄了行刑人一眼,她以为自己这次又赢了,那笑容就像她过去的奸笑一样,也许她在想你们最终还是输给了我。而后当她听到了行刑人扣动的保险,我理解为对武器熟悉如她者,一定是听出枪里有子弹的,不是云开所谓的空枪,那里的几声鸦鸣我觉得也是暗示这一点,于是芳子开始拼命挣扎。但是在最后时刻她应该是想通了的,因为她又笑了,那是一种释然的笑容,不再挣扎,夹杂着一丝苦涩。她是笑自己的一生?还是在笑这个世界?是想通了自己究竟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还是想通了自己究竟是“对”是“错”?还是想通了半生奔波最终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得而知。这个情节的变化在原著中是不曾有的,个人觉得却是全片最为抢眼的一处。镜头拉远,枪响人倒下了,有的版本结尾处有一个妇人的背影带着一只猴子,那倒下的是不是芳子本人呢?我不知道,恐怕就连当时的人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在今后的岁月里,再不曾出现过一个名叫“川岛芳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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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梅大宝家的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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