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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想像的逆光風--梅艷芳、關錦鵬與《逆光風》

只能想像的逆光風--梅艷芳、關錦鵬與《逆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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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有時,死有時。有些時候,冥冥中一些事情,我們勉強不來,也解釋不了。」香港的電影編劇魏紹恩在《劇本簿》的序言中寫下了這句話。

  2000年,關錦鵬為延續當年《胭脂扣》的夢幻組合,找來了張國榮及梅艷芳合作另一部電影。當時,劇本已經寫好,關錦鵬及張叔平等亦已走遍了歐洲好幾個國家找拍攝場地,張國榮跟梅艷芳亦已落實演出,可謂萬事俱備。然而,因為電影的預算出了點問題,計畫便暫緩。誰知道這一延,就是天人相隔。

  2004年,魏紹恩把《逆光風》的劇本出版,並把這本書獻給張國榮及梅艷芳。

一個未完成的心願──《逆光風》

  也許,每個偉大人物的人生都總會以未完的省略號作結,而不是完完整整的句號。米開朗基羅最終沒有完成《聖殤像》,阮玲玉拍不成她的第一部有聲電影,奇斯洛夫斯基也在他的「天堂.地獄.煉獄」三部曲開拍前離去。張國榮的未了心願,是當個導演;梅艷芳的未嘗夙願,是演一齣歌舞劇。至於他們兩人的共同遺憾,則是沒法合作演出這部為他們度身訂造的電影──《逆光風》。

  魏紹恩在他的《劇本簿》序言中說,在《胭脂扣》之後,關錦鵬一直對梅艷芳念念不忘,而《逆光風》找來兩大巨星演出,亦是「以梅艷方為將,張國榮作副車開路」。電影的概念非常獨特:在歐洲某個名城的唐人街中,有一家叫佛跳牆的百年老店,經營酒樓及澡堂生意;管理這家老店的,是一個百多年前就飄洋過海到達彼邦的幫會家庭。一個正在歐洲拍廣告的香港導演戈白(張國榮飾演),機緣巧合進入了這家老店,邂逅了掌舵人龍二(梅艷芳飾演),他既與她發展出一段如夢如幻之情,也見證了這間唐人街老店的衰落崩解。

這劇本最奇異的,是它的題材既新鮮,但它又微妙地對照了《胭脂扣》。如果《胭脂扣》中的倚紅樓是一個密閉而美得虛幻的空間,那麼《逆光風》中的佛跳牆更是一個與世隔絕的虛構場景。如果《胭脂扣》中的塘西風月是八十年代香港人對一段已逝年月的加工創造,那麼《逆光風》中的唐人街老舊文化更是廿一世紀現代人的奇妙想像。在老店佛跳牆中,有風、花、雪、月四個小時候被販賣的侍從,他們是男扮女裝的易服者,她們是沒有姓氏的;為龍家服務的,有小福伯及大福伯兩個書僮;在澡堂工作的,有似乎來自上一個世紀的中年擦背師華光。那個地方,充滿著澡堂的蒸汽、古老的樂曲、發黃的照片。劇本寫出了那種味道──一種來自遠去的時代與老舊的記憶的風味,而它的命運,就是悄悄的死去。

名叫龍二的梅艷芳

  劇本有意把佛跳牆寫成現代社會中一個不真實的異境,它像海市蜃樓,像電影片場,甚至像一座幽靈大屋。劇本的初段,戈白就是被久違的舞龍隊伍及炮竹聲引導,闖入了這個異境。當然,這個異境的靈魂人物就是由梅艷芳飾演的龍二,一個走路微拐的、富風塵味的女子。她是幫會的掌舵人,作風豪邁,老練穩重,她又是一個寂寞的女人,靠嗎啡麻醉自己。她一輩子活在佛跳牆,除了唐人街,她對外面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就是連麥當娜,她都只是曾經「聽聞」過。然而,她懂的又那麼多,世事人情她都看得透徹。劇本中的龍二有兩段情,其一是她跟戈白似有還無、不能言說的情誼,另一是她跟年輕的養子極度曖昧的、近乎亂倫的關係。最後,龍二跟沒落的佛跳牆一起葬身火海,永永遠遠的停留在那古老的時空中。

劇本有一段寫得很精彩:故事中後段,當佛跳牆已是大勢已去,面臨結業,龍二在一個曲藝聚會中唱了一曲《胭脂扣》。「曲聲中,龍二淚如雨下。」劇本這樣寫著。這一招「文本互涉」令劇本的層次複雜而豐富:龍二的眼淚,祭悼的是佛跳牆?是她的青春?是一段中國人流徙的歲月?是梅艷芳自己的滄桑人生?還是整個香港的八十年代?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這是戲還是人生?

  龍二這個角色絕對是為梅艷芳而寫的。香港沒有別的女演員有如此獨特的氣質去駕馭這個如此複雜的角色。濃濃的風塵味,馬上令人想起《胭脂扣》中的名妓如花;豪邁的黑幫女子,自然令人想起她在《英雄本色之夕陽之歌》中的重情重義與英姿颯颯;複雜的情慾糾葛,叫人回憶起《川島芳子》中那個在亂世中周旋於不同男人之間的女子;美人的遲暮,又喚起《半生緣》的記憶。演龍二,要風騷豪邁,還要時而柔弱悲苦,再加十足的滄桑感。因此,我們不必問為什麼《逆光風》的劇本既已寫成,但不找別的演員去演。看過這劇本的人大概很清楚:要找別人演龍二?難矣!


緣慳──梅艷芳與王家衛

  事實上,梅艷芳一生拍的戲只有四十部左右,但不少電影都幾乎是從劇本構思開始就鎖定梅艷芳。廣為人知的有《阮玲玉》,其最初構思是用梅艷芳去對照阮玲玉的人生,另有《川島芳子》與《半生緣》兩片,幾乎是沒有梅艷芳就不開拍,就是徐克的《青蛇》以及胎死腹中的《小明星傳》都一早認定梅艷芳是不二人選。魏紹恩在《劇本薄》中還透露了一則鮮為人知的舊聞,原來在九十年初,王家衛曾請他寫一個劇本,故事大綱是:屯門有間茶餐廳,裡面的女掌櫃是個從青山溜跑的精神病人。這個神秘的女人,王家衛心目中的人選就是梅艷芳,而當時她亦已準備就緒。可惜,這個計畫又因其他問題而擱置,王家衛又忙別的戲去了。因此,假如有人納悶:梅艷芳是那麼出色的演員,為什麼王家衛從不找她演出?魏紹恩已經解開這疑團。

  《逆光風》終究沒有拍成,對於龍二與戈白的身影眼神,我們只能憑想像描繪。也許,遺憾總是造就了想像的美感:《聖殤像》的美在於它蘊藏了米開朗基羅的最後一口氣,阮玲玉的聲音注定了只存在於觀眾的思海,我們也只能猜想「天堂.地獄.煉獄」三部曲如果落在奇斯洛夫斯基的鏡頭下會有多奇多美。而對於梅艷芳,除了懷念,除了欣賞,原來,我們還可以想像:想像她化身龍二,想像她在王家衛掌鏡下如何變成瘋女人。這些,都可以是很美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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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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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法國,幹邑區古堡。
美侖美奂,極度考究的古堡主人房壹絲不苟。
老舊留聲機前,Edith Piaf歌聲中戈白閉了眼睛獨舞。
戈白——中年人了;富裕的修飾外表底下有蓋掩不住的點點藝術家倨傲脾性。

戈白 [畫外音]:聽人講,哩個世界有壹種葡萄,混圓甜美,只有極級幹邑區嘅陽光、空氣同埋土壤先至可以孕育出。哩種葡萄,注定要被釀制成爲極級幹邑。

戈白轉身到窗前,拉開窗簾,陽光灑滿壹室。
他推開落地大窗,步出陽台。
陽光下,他拾起陽台小桌上盛了幹邑的水晶杯子。

戈白 [向鏡頭]:極級幹邑同我嘅電影作品,舉世歡迎,同樣值得再三回味。

戈白閉眼品嘗幹邑。
背景見壹望無際地中海藍天白雲。

祖 [畫外音]:Cut!收工!

中、法籍廣告攝制隊及有關人等壹擁而上。收工大過天。

戈白:祖呀,頭先“舉世歡迎”幾只字,系咪講得輕左?

祖 [上前安撫]:掂喔。直接perfect,冇得彈。

祖——廣告導演,眉精眼企玲珑壹族。

戈白:輕得滯,我驚唔夠力。
祖 [遞煙,點煙]:妳阿哥咁大個招牌打出來,邊個夠膽話唔夠力?
戈白 [抽煙]:真系?……岩岩好似有啲啖上頸。
助導 [上前向祖]:祖哥,嗰邊有電話揾。
祖 [向助導]:等等。
戈白:不過書台前邊我個表情真系幾得呵嚇?睇playback咯。
祖:返到酒店等埋阿嫂我的壹齊坐低順便傾壹傾聽日個行程。[向服裝]阿順,幫戈大哥換衫。[向助導] 喂法國佬有冇話聽晚煞科飯去邊度食?[漸行漸遠] 頂佢個肺,哩幾日食越南河粉食到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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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巴黎,越南餐館外。
餐館門外,廣告攝制隊壹幹人等酒酣飯足,作鳥獸散。
祖送戈白、翩娜夫婦登酒店房車離去。

祖 [向翩娜]:阿嫂妳幾時要買燕窩記得call我。我細佬代理嘅燕窩,寫包單全國最靓。好話唔好聽,祖國領導人都系靠佢。
翩娜:系咁妳畀張卡片我,我返到去揾妳。

翩娜——三十歲上下,身光頸靓美婦人。

祖 [遞卡片,口沫橫飛]:返到香港我叫老媽子專心整鋪祖傳糖心鮑魚妳的啖,擔保妳兩個食完以後心思思。我話嘅。
翩娜:鮑魚難消化,我都唔好食咁多。
戈白 [向翩娜]:上車哪。

街道壹旁,有日本遊客群私語……

遊客甲 [日本語]:是他!
遊客乙 [日本語]:是他喲!
遊客甲 [日本語,向其他人]:我們找著名導演拍照,去!
戈白 [向祖]:祖呀,我睇妳都系早啲返旅店瞓。
祖:瞓?未有耐。壹陣間仲約左班手足去勾法國妹。[眨眉弄眼] 妳岩唔岩?
戈白 [撇嘴向坐到車中的翩娜笑壹下,搖頭]:系咁喇,香港見。
祖:香港見。
遊客乙 [上前向戈白]:Ge—san?
遊客甲:We like your films very much.
遊客乙:Will you take a photo with us?Please?

戈白鏡頭前跟日本遊客作勢,閃光燈下……
片名字幕出。

《逆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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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夜行火車。
暮色下,從巴黎開出的夜行火車開動。
片頭字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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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等客房中,翩娜身穿內衣物鏡子前講手電。

翩娜:……Listen,Joey,just tell them to redo the piping of the whole house and I want it done before we come back,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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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卡內,各式人等用餐。
餐桌前戈白西服筆挺抽雪茄講手機。
桌上壹杯紅酒只喝剩少許,兩份餐具原封未動。

戈白:……都系咁啦冇嚟過。[喝光杯中紅酒] 橫掂嚟到,咪只管留多幾日,四周圍睇下。[揚手向侍應,指桌上空杯] Garc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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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等客房中,翩娜邊戴珠寶邊講手電。

翩娜:……今日價位幾多?[狂笑] 抵死啊,八婆!早叫妳放妳唔聽我講!……放左?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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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卡內,戈白仍在講手機。

戈白:……抖嚇先啦,邊得嚟有咁快谂到下出戲搞乜。……嘩,仲提?畀人叫做神童導演大大話話都叫左廿年啦。……未,仲等緊翩娜。[看表] 佢再唔嚟睇怕人的都就快……
翩娜 [客房中,面對壹床的衫裙]:餐卡啲台羊顔色?
戈白:嚇?
翩娜:問清楚就唔駛撞色。費事等陣坐喺度好似張台布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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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歐洲名城,廣場/名店區。
廣場上戈白獨坐抽煙喝咖啡。
人來人往。
他從購物袋中掏出最新型號的隨身帶錄音機拆封把玩。
他裝上電池,插入錄音帶。
他想了壹下,把錄音機挂到衣領上……

戈白:Testing,testing!今日系壹年中間最長嘅壹日。太陽去到北回歸線。日本人叫今日做真夏。今朝早做訪問,《電影旬報》個記者仔忽然同我講話佢想寫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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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店區內翩娜穿梭,盡興掃貨,大包小包。

戈白 [畫外音]:……個名叫做《地中海真夏之殇》。泳池邊太陽好猛,風好大。我乜都谂唔到,淨系想問佢著緊條泳褲喺邊度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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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下戈白掏手帕印額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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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店前……

翩娜 [大嚷起來]:Juliet Hung!
Juliet:衰人,嚟左歐洲都唔揾我?

Juliet——跟翩娜年紀相若的靓太,同樣大包小包,兩太相遇,親吻拉手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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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歐洲名城,夜遊區。
區內處處是觀光客。人流中見戈白、翩娜。

戈白:咁多人,不如返去咯。
翩娜:唔好咁掃興。
戈白:妳想飲酒,酒店壹樣有得飲。
翩娜:點同?尋晚妳有冇見坐喺大堂到飲酒啲人個樣幾悶?行喇,老野。
戈白 [邊走邊喃喃]:拿妳唔好再叫我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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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內戈白、翩娜共飲。
心情特靓的翩娜幾乎有少女的風采。

翩娜 [斟酒……香槟只剩下半瓶了]:妳又肋,問都唔問我的今晚點解飲香槟。
戈白:有乜好問?妳成家人都攞香槟當水飲。
翩娜 [想壹下]:咁又真。……不過今晚有啲唔同。[開心地笑] 今晚我有個重要消息同妳宣布。[等壹下,見戈白毫無反應] 喂,Ge—san!
戈白:請講。
翩娜 [深呼吸]:我有左。
戈白:嚇?
翩娜:妳真聽唔到定假聽唔到?
戈白:我聽到。妳有左呀嘛……[壹字壹頓]妳—有—左?
翩娜 [歎氣]:聽大嫂講,我以爲我阿哥嘅反應已經夠絕。估唔到妳仲巴閉過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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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夜色中微醺的翩娜挽了戈白手臂……

翩娜:……等New York間新屋裝修好,我老母話我隨時可以過去住。生左先再算。不過二嫂話佢上次去Boston生……
戈白:妳成屋企人都已經知道?
翩娜:冇哪。系幾個女人知……我谂好嗮。橫掂系生,不如趁生了左件事。妳放心喔。生仔啲野,我的啲女人會搞掂。唔會煩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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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中央車站大堂。
車站內人來人往。
自動電梯上,戈白背了背囊替翩娜挽了行李,二人壹前壹後無話。

翩娜 [失驚無神]:好似話Gucci今年會出BB系列。唔知真定假呢?

翩娜身後的戈白壹臉茫然正遊目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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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台前,翩娜立車卡級上准備登火車。

翩娜:……睇完個展覽會,Juliet叫我去佢屋企住幾日。
戈白:邊個Juliet?
翩娜:我的結婚佢有份做伴娘嗰個。
戈白:伴娘?哦……哨牙嗰個?
翩娜 [掌不住笑]:壹時又連哩啲妳都記得。人的箍左牙幾世。……妳身邊仲有冇錢?夠唔夠使?

月台外忽而大鳴大放鑼鼓喧天。
戈白皺眉仰頭追究喧鬧來源。
失神間,戈白跟迎面沖來的馬面男撞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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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光燈下攝影工作在進行中。仿明式家具間,戈白接受Aderson訪問。壹旁坐了小昭。

小昭 [德語解說]:我成日都覺得,奧斯卡系壹個大派對,個個都著得好靓咁走埋壹齊坐喺到聽嚇笑話,開心嚇、喊嚇,或者鄧人開心;我谂若果有機會去嚇啲咁嘅派對,都唔系壹件壞事。
Anderson……中年老外,著名電視節目主持。

小昭:最後壹個問題:可唔可以講下妳下出戲嘅計劃?
戈白 [壹頓]:哩個城市幾好呀!我覺得哩個城市有戲。

墨鏡後戈白環顧左右咧齒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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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歐洲名城路上。
計程車內,戈白張望。

戈白:Is it far?
司機:No.Not far.

無聊間戈白按手機。

戈白 [講手機]:喂!……嘩,咁嘈嘅?……Juliet個仔開生日會?邊個Juliet?……當我冇問過。……冇做緊乜,遊山玩水。……都系咁。

戈白聲音淡出。
車外,城市風景起落。

戈白 [畫外音]:好多年冇見過人燒炮仗,估唔到會畀我喺歐洲見到……

戈白錄音,身旁擱了禮物籃子。

戈白 [向錄音機]:我差啲以爲自己已經唔記得左炮仗聲系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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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唐人街。
迂回曲折,八陣圖似的的唐人街真是異色的地方。
士多外壹副“門迎春夏秋冬四季福/戶納東南西北八方財”的對聯已經褪色。
士多內,男人們壹台天九牌打得啪啪作響。
陽光下壹切恍如蒙了壹道灰塵。
豹紋胸圍蛇皮三角褲萬國旗似的處處飄揚。
奇怪的類似快餐店前邊有穿了鼻環的紋身女子蹲在電視機前定睛看《還珠格格》。
陽台上,穿著內褲的男坐在木椅上擘開腿在曬太陽。
路旁土地神位煙火萦萦。
“人工流産”的招牌下邊坐了哭泣的孕婦,她旁邊的金毛少年丈夫咬口煙嘴角挂個媚笑。
戈白按圖索骥提了禮物箱子左右穿插尋找佛跳牆。

戈白 [畫外音]:原來唐人街連陽光都同外邊嘅唔壹樣,灑落嚟有壹種好似喺菲林加左工嘅特別效果,發緊夢壹樣。壹個唔會醒嘅夢。

樓梯口,戈白伫立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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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口對過茶檔內,巨幅成龍簽名海報前坐了淳在單手把玩隨身壹張彈弓小刀。
淳正專注瞪視樓梯口壹臉迷失的戈白。
淳霍的站起身。

無話間戈白追隨滑屐上的淳轉彎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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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佛跳牆前堂。
戈白追隨淳壹步跨入昏暗的前堂。
前堂——佛跳牆接待處。進入建築物其他部分的必經之路。櫃面後有“金漆招牌,童叟無欺”題字。壹邊牆上散挂了明星紅人到此壹遊的大小簽名照。
櫃面後,大福伯閉眼入定。
淳以手指在櫃面上敲了兩下,驚醒大福伯。
淳豎起拇指,側頭示意身後的戈白。

大福伯 [半睡半醒間]:小姐打緊牌。

大福伯——老掌櫃是上壹脫風流人物。

複式建築起落縱橫,深不可測。
淳如入無人之境,領戈白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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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淳伸手示意戈白坐下。
內堂——閑人免進。龍二的私人應酬會客室。內設起座間及六人飯桌,中有垂簾分隔。堂上主件是主人至愛的壹座千手觀音。堂後另有內房供龍二遣興。
戈白把禮物籃子放到桌上。
淳輕力拉開房門,伸頭進房。
門開處,內房隱約傳出麻將聲及龍二聲音。

龍二:仔,妳去左邊度玩?玩到壹身汗。睇碰!

淳關上門,消失進內房。

內堂上,戈白悶坐。旁邊多了壹盞茶。
對面,淳坐椅子上以隨身小刀專注削雪梨。
堂外的世界遙遠而離淼……
壹陣女子嬉鬧聲隨腳步聲門外飄過。

姐妹甲:妳好衰架,快啲畀返我啦。
姐妹乙:唔畀。
姐妹甲:妳走去邊呀?
姐妹乙:捉得到,畀毫子妳買紅棗。

淳定睛觀戈白押茶。
內堂上,茶已冷。
戈白仍然悶坐。
內房門開處,燕珠、妙笙率先步出。

燕珠 [邊行邊講]:二小姐妳今日咁旺,知先真系唔該同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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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笙:咪系。我今個月嘅私房錢就咁唔見左壹截呀陰功。

燕珠、妙笙——略帶三分姿色的佛跳牆阿姑。

龍二 [壹串笑聲中……]:願賭服輸。妳兩個抵得我今日有貴人照住?

笑聲中龍二從內房轉出來。
龍二——微拐的風塵阿姐,歲數已經變得不重要。
房門前,龍二停下腳打量戈白。

龍二:我個貴人,唔知會唔會就系哩位阿生呢嚇?
戈白 [站起身]:龍二小姐?
龍二 [揚手向燕珠、妙笙]:去去去,唔好阻住我招呼貴人。[款步向攤坐桌前的淳] 睇過今日有羊生果食?[站淳身旁壹手扶了淳] 雪梨喔。[挑了壹塊雪梨轉身向戈白] 潤肺呀,岩唔岩食呀,戈老板?

戈白、龍二坐吃雪梨。
鏡花、水月拖了手風也似的從內閃出。

龍二 [向雙殊]:妳兩只野仲唔拜見戈老板?[輕拍淳壹下,低聲] 妳幫我揾揾大福伯。我等陣要見佢。

淳出。

鏡花/水月 [開心地笑,盈盈下拜]妳好,戈老板。

鏡花、水月——骨子裏不讓須眉,廿來歲,妖娆多姿的異服雙殊麥。

鏡花:我系鏡花……
水月:我系水月。
戈白:兩位好。
鏡花:哦。[向戈白]以後請戈老板……
水月:多多指教。

雙殊剛要退身出房……

龍二:企住。[出神半晌]……冇野哪。話畀廚房聽,我今晚想飲啲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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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間,雙殊跳舞似的邊走邊唱。

水月:剛才個男子,嚟揾小姐有乜企圖呢?
鏡花:會唔會系想小姐介紹啲人畀佢拍戲呀?
水月:當真?死喇,等我仲著成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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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白龍二堂上吃茶。

龍二:戈老板今日大駕光臨,唔知有乜指教?
戈白:冇,主要系想上門講聲多謝,嗰日喺車站,貴寶號實在幫左我壹個大忙。[指桌上禮物籃子] 小小意思。希望龍二小姐笑納。
龍二:江湖險惡。壹個人出門,都系小心啲好。……戈老板今次自己壹個人嚟歐洲?
戈白:同我太太壹齊嚟。
龍二:系?佢而家呢?
戈白:返左香港。
龍二 [淡然壹笑]:返左香港……馬面佢有眼不識泰山,我的已經家法處置。戈老板大人有大量,就當畀面小女子,唔好再將哩件事放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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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間,雙殊壹左壹右帶領嶽哥邊走邊唱。
嶽哥——卅來歲,新來的廚子。

鏡花 [向嶽哥]:嶽哥妳有家室未?
嶽哥:喺鄉下有個老婆。
水月:喺鄉下?[想入非非]咁嶽哥妳豈不是好寂寞?[被鏡花在頭上重重敲了壹下]羊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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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戈白龍二堂上抽煙。

戈白:……哩邊啲天氣,同嗰邊好唔同呀呵?
龍二:土生土長,我從來唔知嗰邊嘅天氣系點。

雙殊領嶽哥入。

鏡花:小姐,新請個廚師嚟左……
水月:大福伯問幾時可以畀佢開工。
嶽哥 [上前]:小姐。
戈白 [起座,向龍二]:龍小姐有正經事要辦,我都系唔阻妳。
龍二:咁我都唔留妳。鏡花、水月幫我送客。
鏡花/水月:系,小姐。

雙殊送客。

龍二:……呀,戈老板不如賞個薄面,過兩日嚟食餐飯,壹齊試下我的嶽哥嘅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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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牆前,戈白打量牆上照片。

小福伯:戈老板,的士已經到左。

小福伯——廿出頭,眉清目秀的書童、跑腿……

戈白:唔該,小福伯。—哩間鋪,都好耐曆史咯呵?
小福伯:好似話有成壹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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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上,龍二挨坐沙發上,半閉眼睛以指尖按摩雙額。

大福伯捧了數簿端坐對面。

龍二:……聽佢的講,哩幾晚樓面啲生意好差?
大福伯:系差左啲。個個都貪新鮮,都去嗮新世界。
龍二:咁馬老板咪好開心?[轉頭向坐旁邊的淳] 乖呀,幫我整幾野。

淳就替龍二按摩頸、肩膀。

大福伯:阿雪話聽馬家軍啲人講,馬老板應該仲有好幾個場喺到搞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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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二:老馬家陣系咪得閑得滯,臨老先至嚟搞咁多野?[咬牙切齒,轉頭向淳]唔使咁大力,仔,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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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市中壹角。
驟雨初歇,街角花檔前戈白揀花。

戈白 [畫外音]:真系奇怪,今朝打電話返香港問,先知原來冇人聽過唐人街龍家嘅故仔,壹百年前,唔知坐船要幾耐至嚟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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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正門。

戈白 [畫外音]:……個女人行起路上嚟有少少拐,應該系細個大病過壹場,醫壞左,以後開始變得自卑。

夜後的佛跳牆有張燈結彩的熱鬧。
大門外,小福伯短打裝扮提了描金字的大紅燈籠笑盈盈當知客。
大門——佛跳牆架勢牌匾壹大個,牌匾兩旁見大紅燈籠高高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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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間,小福伯提了燈籠領路。
戈白帶了大束鮮花隨後。

小福伯:咁晏嘅,戈老板?小姐的喺裏邊等緊妳。

廊間另壹頭傳來喜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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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堂內華燈高照。
翼堂——正堂以外的貴賓室也是幫會月事、執行家法的心肺區,巨型關帝坐鎮。
席側見龍二跟祥風、瑞雪在吃茶。

祥風:二小姐今日春風滿面,唔系有羊好事唔畀我的知系嘛?

祥風——龍二智囊,入型入格的哈佛畢業生是新壹代年青材俊。

瑞雪:今日系黃道吉日,二小姐春風滿面,證明我的佛跳牆命不該絕,冇咁易畀馬家軍壹炮打低。

瑞雪——全亢奮型肌肉人,武打功夫壹流而心地溫柔的保镖頭目與外表毫不相稱。

祥風:馬老爺幾十歲人,睇住二小姐大,照計大家無謂爲佢的操心。
瑞雪:妳搞乜呀?二小姐供妳讀完嗰幾年書,幫住啲外人叫我的無謂操心?
龍二:我伯爺生前成日話:龍馬精神,世代相交;壹榮俱榮,壹損俱損。伯爺而家過左身,老馬就算唔睇我,都會睇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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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內喜宴盛開華洋混雜。
正堂——佛跳牆的主部分。大概可以筵開數圍的精致小酒樓格局。
鳳冠霞帔的新娘端坐主家席。壹幹人等正鬧得興起。小福伯引戈白過正堂。

戈白 [畫外音]:可能系睇戲睇得多,哩邊嘅唐人可能唔知道嗰邊嘅天氣系點,但系佢的知道有鳳冠霞帔哩樣野。

翼堂席上,龍二身旁虛位以待。
風、花、雪、月席前端立舉杯。

鏡花/水月/祥風/瑞雪:我的四兄弟敬二小姐壹杯!

龍二舉杯,花枝招展賜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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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內壹角,淳墩坐小木凳上正以小刀削木刻人形。
澡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活動區域。

華光 [上前輕力拍打淳]:喂……

華光——澡堂內的中年擦背師是流言的見證。
淳轉頭看華光。

華光:咁夜仲唔上去食飯?

淳搖頭。

華光:樓上食佛跳牆。我同妳兩個喺處食齋。

淳猛力點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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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談笑風生。

龍二:戈老板知唔知哩個菜爲乜叫佛跳牆?
戈白 [正食得高興]:多多指教。
龍二:相傳有壹晚,明月照人,有位菩薩百無聊賴,通處揾嚇有羊民間疾苦等佢幫拖,行嚇行嚇咁忽然聞到壹道牆後邊有壹陣好香嘅味道傳出嚟……瑞雪,幫戈老板加啲酒。

又壹輪祝酒後……

戈白:咁個菩薩點呀?
龍二:冇乜點。佢壹個大鵬展翅,翻身跳過牆頭,就咁將壹個大煲鮑參翅肚食塞落肚,從此破左戒,以後唔再做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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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喜宴上,半醉的新娘唇紅齒白拉了小福伯……

新娘:裏邊嗰個,系羊就系好出名好出名好出名嘅靓仔導演?[轉頭問兄弟]叫羊名話?

席間,杯盞狼籍……

祥風:久仰戈導演大名,今日我的壹定要多飲壹杯。
鏡花:我祝戈導演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瑞雪:祝戈導演百尺竿頭更進壹步!
水月:我祝戈導演……我祝戈導演……我祝戈導演百子千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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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處,半醉的新娘推小福伯入。

新娘:靓仔導演,我祝妳青春長駐!嚟,快啲同我影返張相留念!妳知唔知我直頭當妳系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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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內壹角,清茶淡飯吃畢。
閑坐的華光看淳替他卷紙煙。

華光:我好似妳咁大嘅時候,龍老爺最中意落嚟抆我幫佢卷煙,佢話我手勢好。後尾佢改左食大煙,就冇再揾我。……食埋口煙好上去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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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前……

大福伯 [龍二身旁耳語]:淑芳喺後房自殺死左。
龍二:求仁得仁。佢既然咁想死,而家死得成,咪恭喜佢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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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間,解手出來的戈白黑暗中瞥視搬屍的異動。

戈白 [畫外音]:我見到個畫面。個女人自殺,啲血壹滴壹滴將成個銀幕染成紅色,出戲就油嗰到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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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堂內,龍二率衆席前送客。

龍二:酒微菜薄,戈導演妳唔好見笑。
戈白:龍二小姐妳太客氣。
龍二:旅途寂寞,妳系唔嫌棄嘅,隨時過嚟食飯。
戈白:壹定,壹定。我喺哩邊橫掂都系閑影嚇相,消磨時間。
龍二:戈大批眼妳若果有好嘅影相師傅,介紹個畀我。家父生前,我應承過佢話要幫哩間店保存落嚟。

戈白:我幫妳留意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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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淳側頭靜觀二人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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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龍二臥房。
房間內龍二鏡前卸妝。
淳攤床上怔怔看著她。

龍二 [向鏡中的淳]:我今日有冇老到?[轉頭看淳] 妳會唔會睇住我壹日壹日咁老就唔要我?

床上,龍二從後緊擁淳腰身熟睡。

龍二 [畫外音]:仔,妳要乜我都畀妳。妳唔好唔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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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鬧市中計程車內。
車外燈光明滅。

戈白 [畫外音]:佛跳牆。行到入邊有股奇怪嘅味道。日本老板壹定中意哩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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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攝影器材店。
店中,戈白搜購大小道具器材。

戈白 [畫外音]:喂!妳好忙羊?成日將個電話接左去留言信箱。我最憎同留言信箱講野。冇緊要事。淨系想話畀妳聽哩邊有電視台想揾我做個記錄片,而家傾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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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佛跳牆前堂。
長日永晝。前堂上,大福伯垂眉閉目。
鏡花水月閑坐身旁觀花賞鳥。
無話間全套武裝的戈白叩門而入。

鏡花:戈導演?
戈白:借問聲,妳的哩到系羊需要壹位影相師傅影返啲靓相呀?

尖叫聲中水月迅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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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間,前堂外,淳正跟瑞雪學習磨刀。
堂內突然傳出水月興奮尖叫聲。

瑞雪:妳話佢兩只女人又搞乜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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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堂內龍家議事,劍拔弩張。

龍櫻:我中文唔好,妳的唐人系咪有壹句俗話,咪哮咪喘,耍嚟形容死唔斷氣架?

龍櫻——新壹代幫會幹事。女身男服的華埠代表。

祥風:系久喘殘延,龍櫻小姐。
龍臯:祥風,羊連妳都覺得佛跳牆要勉強做落去,系久喘殘延羊?

龍臯——新壹代幫會幹事。冷面冷心。

龍二:龍櫻龍臯,妳的無謂兜圈。今日兩位請埋二伯父嚟,到底想點,直接啲講。
龍旋風:系羅,大家壹家人,有野想講嘅,咪開心見誠講羅。

龍旋風——已退休的元老,龍家上壹代碩果僅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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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上,戈白整理攝影器材。
壹身穿金描紅的水月拖了鏡花從樓梯飛落。

水月:我的咁著好唔好睇呀?
鏡花:啲衫,都系水月自己做嘅。
戈白 [打量二殊,失笑]:好。好。[轉頭向大福伯]璧無瑕大福伯呢?妳等陣打算換啲羊靓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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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伯:我都有份影呀?
戈白:我應承過龍二小姐,將佛跳牆每個角落每個人都保存落嚟。

前堂上,淳好奇翻弄戈白留下的攝影器材挽袋。

大福伯:喂,等陣整爛左顧住畀小姐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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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有票友例會,在操曲。
《鳳閣恩仇未了情》聲中,戈白爲花月造像。

戈白:祥風瑞雪鏡花水月,妳的四個親生架?……鏡花,妳個頭側向左邊多少少。
鏡花:唔系。我的四個男仔,都系未滿月已經賣左嚟佛跳牆。龍夫人唔准我的姓龍,所以我的都有名冇姓。
水月:四個入邊,祥風最大,我最細。中間系鏡花同瑞雪哥。[攞靓樣]……我咁樣岩唔岩?
戈白:龍夫人,佢……
水月:死左好耐。以家由二小姐當家。
鏡花:二小姐好錫我的。祥風哥有得去哈佛讀法律,都系多謝佢。
戈白:風花雪月,壹個習文壹個習武,咁妳兩個……
鏡花:男人野畀佢的肋嗮……
水月:我兩個疊埋心水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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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堂內……

龍二:要結束佛跳牆?得![隨手脫下腕上壹只玉镯桌面敲碎]攞去呀!祥風,送客。

壹旁的龍旋風正倒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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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牌匾前,戈白爲瑞雪造像。

瑞雪:……妳見過阿淳未?天生就啞嘅。契左畀觀音,所以食齋。佢岩岩嚟嗰時,有人話佢系二小姐畀山口組壹個老大強左之後匿喺出面生嘅。啲人真系冇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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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陽下,淳天台軋馬練功。
天台——原則上廢置的荒蕪地帶高懸了幾幅曾經張揚的破旗。
旗動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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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面前戈白准備爲大福伯小福伯造像。

大福伯 [端詳小福伯衣衫]:哩套衫咁舊,妳唔去換過今年新做嗰套?
小福伯伯:嗰套岩岩洗左,未幹。
大福伯 [細意替小福伯整理頭發]:上星期叫妳剪頭發又唔剪,妳睇妳。
小福伯:等妳得閑,我的壹齊去。
戈白:大福伯小福伯,妳兩位咁幾襯呀。

大小福伯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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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堂內,嶽哥服侍淚猶未幹的龍二啖燕窩。

桌上壹只碎了的玉镯。

龍二:今日啲燕窩咁淡嘅?[拾起壹片碎玉,撿視半晌]嶽哥呀,只镯睇怕補唔返咯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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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面前大、小福伯助戈白收拾器材。

嶽哥 [從樓梯下]:戈導演,二小姐想留妳食餐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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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上,龍二、戈白客套間等候用飯。

龍二:點呀,今日收獲滿意嘛?
戈白:滿意。最滿意嘅系可以多見龍二小姐妳壹面。
龍二:女人壹個,冇乜特別啫。
戈白:我成日都想知道,話自己冇乜特別嘅女人,究竟真系。冇乜特別呀還是將自己啲野收埋唔肯畀人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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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上,掩揚歌聲中龍二、戈白桌前淺斟低酌。
紗帳後坐了淳。

戈白:佢成日都系咁睇住妳食飯?
龍二:唔系。佢驚我酒後亂性。
戈白:我今日都系第壹次飲五糧液。
龍二 [添酒]:妳知唔知五糧液好容易醉?
戈白 [品酒]:我知。
龍二 [舉杯]:知仲飲?
戈白 [壹飲而盡]:妳又知唔知我咁大個人未飲醉過?
龍二:真系?

內堂上,千手觀音前戈白半醉間爲慵懶的龍二造像。

戈白:妳間屋,好香。
龍二:系咪香到唔想返出去?

內堂上,龍二哮喘病發。
紗帳後淳猛虎似的撲出爲龍二施藥。
戈白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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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淳抱戈白到客房中床上放好。

戈白 [畫外音]:我知妳叫阿淳。松山淳。妳知唔知我叫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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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床上,戈白醉眼中壹覺醒來。
日已過午。
花月二殊飄入。

水月:醒哪醒哪。二小姐又系嘅,我成日話酒唔可以隨便飲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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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 [向房外]:哭娃,叫廚房做壹碗鴨絲肉米粥,炒壹碟香菜,同埋准備啲茄子肉方送上嚟畀戈導演。
戈白:唔該塞。我個頭……
水月 [坐到桌前開始插花]:我幾驚妳今日仲唔醒,我又要去買過嗮啲花。靓唔靓?
鏡花:戈導演瞓左成三日,不如去下邊沖個涼再上嚟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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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內,寂靜間華光正爲淳擦背。
浴池內水蒸汽中戈白神馳。

戈白 [畫外音]:細碎嘅擦背聲突然令我想起細個喺上海,成日偷偷地走去澡堂入邊睇我老頭子幫人按摩,等佢收工拖住我只手同我壹齊返屋企。

擦背完畢,淳圍上浴巾離去,沒看戈白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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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內。
小福伯挽入戈白兩大箱衣物,開箱逐壹挂好。

戈白 [畫外音]:我成日都唔知道,佢幫人按摩嗰雙手嘅感覺到底系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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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白泡浴池內。
壹旁的華光閑坐理指甲。

戈白:……跟我老母搬左去香港之後,我都冇去過浴堂。
華光:我十四歲就開始喺到,由遞毛巾做到師傅仔,幾十年壹直再冇出過去。
戈白:啲到嘅事,妳乜都清楚嗮?
華光:哩到冇妳嘅事。[淡然起身走遠] 影完相就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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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內戈白坐小桌前,壹座的飯餸。
小福伯整理衣物行動完成。

小福伯:戈導演,有啲衫我見汙糟,已經幫妳執左去洗,另外呢……
戈白:邊個話我要搬嚟哩到住架?
小福伯:江湖本壹家,戈導演系遠客,我的點可以怠慢?[轉身出房,又回頭]戈導演有羊其他需要,同我講壹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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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面前,瑞雪跟大福伯低語……

大福伯:雪呀,咁落都唔系辦法喔……
瑞雪:唔該呀,福伯,我……
大福伯:本來呢,妳系中意佢,我亦都無謂話妳,不過……唉。今次想借幾多?
瑞雪:去瑞士滑壹次雪,大約要幾錢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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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內,戈白講手電。

戈白:……曬緊太陽?坐喺遊艇入邊開行冷氣咁曬呀?……尋晚同個Anderson傾過,佢想我留多幾日傾埋單野至走。妳系趕住嘅就自己返香港先。

戈白拉開窗簾,發現窗花皆上鎖。

戈白:……我把聲唔同左?作感冒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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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上……

水月:去瑞雪滑雪?嗰只咁嘅仆街仔,佢當妳發左達呀?
瑞雪:佢日日返學,都好辛苦嘅。
水月:妳試下呀!妳試嚇再畀錢佢呀!福伯我唔准妳借糧畀佢。
瑞雪:佢話我唔畀錢佢,佢就同第二個去。
鏡花:雪,佢若果真系要跟第二個,妳都無謂留佢。
瑞雪:妳的講就易!

瑞雪轉身疾走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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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戈白桌前凝神錄音。

戈白 [向錄音機]:個女人有哮喘,中意飲酒,成世匿喺間屋入邊就系等哩個男人出現,個男人結局冇中意到佢。

戈白輕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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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中龍二及淳上電:打海洛英。

龍二:仔呀,妳記唔記得路口棵樹呀?嗰時妳有乜唔高興就爬上去唔肯返落嚟,後尾有日我嫐起嚟拎起把斧頭就將棵樹砍左。……妳知嘛,龍櫻同龍臯,佢的背後話我成世人乜都冇做過,淨系斬過壹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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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白走廊樓梯間頭望望周圍撞。

戈白 [畫外音]:喺間屋入邊,個男人覺得每壹道門後邊都有壹對眼喺度望住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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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中,龍二及淳欲仙欲死。
閉路電視上戈白梯廊間遊走。

龍二 [指閉路電視上戈白]:妳睇個傻佬。

無話間淳泯嘴觀看閉路電視。

龍二蜷到淳身後熟練伸手替淳解褲扣打炮。
淳緊閉眼睛咬住龍二伸進嘴裏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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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佛跳牆正門。
大門外,降到地上的大紅燈籠前站了小福伯,正點燈。

龍二:起燈!

壹雙大紅燈籠徐徐升起,“佛跳牆”架勢牌匾兩旁高高挂。街上圍觀、拍照的老外遊客紛紛拍手叫好。
相機鏡頭後戈白壹壹記錄下來。
花、月相伴下的龍二迎上來挽了戈白臂彎。

龍二 [畫外音]:戈導演,今日佛跳牆獻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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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區內,影憧憧。
客房區——形態暧昧的活動區域,提供各式服務。
各式人等往來或倚房門而立。

男客 [閉上門的房間內大大聲叫出,普通話]:服務員,替我打瓶水,來兩條熱毛巾!

佛跳牆正門外,花、月《龍的傳人》娛賓:夾口形載歌載舞。
王力宏歌聲下壹大隊陣勢整齊的hip-hop少年有無處發泄的精力。
“……巨龍巨龍妳擦亮眼,永永遠遠地擦亮眼!
巨龍巨龍妳擦亮眼,永永遠遠地擦亮眼!”
龍二寂寞地笑。

客房區內,聲沈影寂,只聞偶爾的腳步聲、咳嗽聲和沈重喘息聲。

戈白 [畫外音]:系呢,小福伯,我手提電話個蓄電器唔知點解唔見左,妳幾時得閑,麻煩妳幫我配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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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內,淳好奇把玩手機蓄電器。
淳寢室——跟龍二睡房相連的小房間。
把玩手機畢,淳掏出小刀把電線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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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佛跳牆車房。
戈白助龍二車房中推出其貌不揚的改裝摩托車。

龍二 [畫外音]:我冇車牌,妳谂清楚未?
戈白 [畫外音]:做導演,好多野都冇話谂得咁清楚。煮到嚟就食。
龍二 [畫外音]:講大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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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上,戈白從後攬了龍二。
風馳電掣間龍二載了戈白到遠山。

戈白 [畫外音]:個男人終于發現,嗰陣奇怪嘅香味,系由個女人身上發出嚟,壹種帶往病態暧昧嘅香味。佢覺得應該有人用壹張刀將哩種香味從個女人身上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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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村墓地前,戈白看龍二掃墳。

戈白 [畫外音]:個女人把口唔講,但系個男人可以睇得出佢好驚。佢驚有壹日佢死左,啲人會就咁唔記得佢,佢希望個男人成全佢。

白雪遠山,戈白龍二變得渺小。

龍二 [畫外音]:我伯爺,佢過身嗰陣,成個唐人街有壹半鋪頭冇開門,去嗮送殡。
戈白 [畫外音]:妳伯爺,因羊過身?
龍二 [畫外音]:佢有朝飲早茶,畀人用武士刀將佢個頭斬左落嚟,嗰個人根本唔識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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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茶道館。
座前,茶道少年由茶壺、茶葉開始娓娓道來逐壹解說。

戈白 [畫外音]:嗰日個男人好興奮。每次揾到下壹出戲嘅故仔個男人就會咁興奮。

戈白龍二靜觀茶道少年饪茶,無話間……

龍二:外頭……系咪有個女人叫麥當娜?
戈白:點解咁問?
龍二:佢就肋。聽講話佢好犀利,又多男人又識揾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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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的正堂內有小型法事,衆姐妹爲淑芬超度亡魂。
群莺亂舞。
花、月前妙笙哭不成聲。

水月 [向妙笙]:喊埋今日妳唔好畀我再見到妳喊哪嚇。我反面架。
鏡花:淑芬睇唔開,妳系佢契妹,傷心系份該。但系妳系咁日喊夜喊……
妙笙:我喊埋今日就冇事。妳的唔好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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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天台。
天台上,素飯壹席。
龍二率戈白及淳向華光舉杯。

龍二:師傅,妳唔中意熱鬧。我就素菜壹席,祝妳年年有今日。
華光:壹年壹次坐喺度,都系我的三個。今年終于多左個伴。
戈白:恭喜恭喜。

衆共飲壹杯。

華光 [起筷,向戈白]:今日委屈妳陪我的食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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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上,鏡花、水月、瑞雪及大福伯天九牌遣興。
壹局剛完,瑞雪吃了尾戳,高興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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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牌間……

小福伯 [坐大福伯身後替他捶背]:真系唔明咁靓嘅牌妳點解都可以打到壹戳都冇。
大福伯:開牌以爲好靓谂住等收錢,但系要輸起上哮,邊有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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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言笑宴宴……

戈白:……講起影相,我不如趁哩個機會,約實華光師傅同阿淳兩位。

祥風匆匆入……

祥風:唔好意思阻住大家食飯。[到龍二身旁]二小姐,櫻小姐同臯大哥話聽日過嚟見壹見妳。
龍二:櫻小姐同臯大哥?叫得咁親熱,妳同佢的好熟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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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上,天九局仍在熱戰中。
祥風大搖大擺入。

鏡花:祥風哥!
水月:細福,乖呀,去廚房睇下啲消夜食得未呀。
小福伯:哦,祥風哥食唔食消夜?
祥風:我岩岩換左新車,不如出去食。
大福伯:妳的去喇。
瑞雪:系羅,妳的去喇。
水月:細福!
小福伯:系!
祥風 [看小福伯出]:咁即系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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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人去場空。
剩傭人在收拾殘局。

戈白 [畫外音]:妳好香。
龍二 [畫外音]:我知。妳要唔要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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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二寢室中,燭火前淳脫去上衣替戈白打針。

戈白 [喃喃]:佛跳牆。跳左過去以後就唔再做菩薩。

床上,上電後的龍二有銀鈴似的笑聲。

龍二:菩薩呀菩薩,咁妳以後點算呀?

淳起座,搖搖擺擺到床前,壹張臉暴戾壓到龍二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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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翼堂。
座前,龍二及花、月嚴陣以待。
龍櫻、龍臯大刺刺殺入。
祥風挽了公文箱隨後。

龍二 [故作驚訝]:著西裝添呀祥風?

咿咿呀呀,堂上壹衆票友調琴弄腔,又是例會時間。

戈白 [畫外音]:屋入面所有嘅聲音、味道同顔色,都系發酵左嘅聲音、味道同顔色。除左壹個人。

翼堂內,龍二面容蒼白。

龍櫻:祥風,張合同系妳代表佛跳牆簽嘅,妳睇嚇二小姐有冇羊唔明,妳同佢解釋嚇。
龍臯 [打量周圍]:阿櫻呀,妳同老馬講,我谂谂嚇,哩間房都系改做卡拉OK房好啲。

堂上,戈白爲票友例會造像。
堂側,花、月怒目送走意氣風發的龍櫻、龍臯及祥風。

戈白 [畫外音]:因爲嗰個人,個男人再壹次覺得自己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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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堂內,龍二側起頭翻手上壹堆合約,橫看豎看都是外文。她放棄了。
龍二緩緩起身到關帝像前虔誠上香祝禱。

咿呀聲中,翼堂內龍二翩然而出,若無其事上前挽了戈白臂彎。

龍二:妳好唔好哩味?唱兩句嚟聽嚇。
燕珠:二小姐今日咁好興致,不如唱返曲呀。
戈白:系羅,唱兩句畀我聽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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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龍二票壹曲《胭脂扣》。
曲聲中龍二淚下如雨。
門後有冷眼旁觀的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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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外,淳轉身走遠。

戈白 [畫外音]:雖然佢從來冇同個男人講過壹句說話,但系個男人知道佢喺到等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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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壹臉木然泡浴池內看華光在疊毛巾。

華光:少少唔高興就走落嚟揾我。妳唔好累我畀佢趕走添呀。

淳怒目而視。

華光 [失笑]:嘩,唔系唔講得笑系嘛?[自言自語]咁多年都系咁,兩只野乜都爭餐飽。

淳整個人滑進池中。
水面隱見氣泡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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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戈白替淚眼未幹的龍二寬衣。

戈白 [畫外音]:妳件衫啲料好特別。
龍二 [畫外音]:系織錦。幅料系我伯娘喺鄉下帶過嚟陪嫁。

靜日間廊上不時傳滑屐聲往來。

戈白:唔好意思。我……今日……
龍二:可能妳緊張得滯啫。
戈白:我以前唔系咁。
龍二:唔緊要。[起身穿衣]揾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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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內堂。
內堂上,三女子面容冷靜。

鏡花:祥風哥今日話,啲邊啲人全部遣散,佢的壹個都唔要。
龍二:壹個都唔要?我去同佢理論壹下!
鏡花:小姐!
水月:講得出口嘅,我同鏡花今日已經講嗮。喊,亦都喊過……
龍二:壹個都唔要!好!咁佢的乜都唔好要!

壹旁,戈白上電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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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車站大堂上,翩娜挽了行李張望,遙見警察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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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跳牆內堂,三女子翻箱倒屜,紅簿仔數錢。

龍二:啲數我都唔識睇,妳的幫我計嚇而家即系剩返幾多錢。
鏡花:櫃面盤數壹路都系福伯管開……
水月:櫃面仲邊有錢?福伯上個月都要喺我的哩邊攞錢出糧。
戈白 [high左]:錢之嘛,壹街都系啦。我幫妳的揾!原班人馬拉箱揾過個地盤重開佛跳牆!
龍二 [駭笑聲中將紅簿子摔到戈白臉上]:妳系至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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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派出所內,翩娜報案。

翩娜:Will you help me ? My husband has disappea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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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上,戈白衆人聚精會神度計揾銀。

戈白:神童導演戈白被設局綁架!
鏡花:匪徒要求贖金……匪徒呀,要幾多好呀?
水月:壹百萬美金!都系唔好,不如要夠二百萬。
戈白:乜我淨值二百萬?
龍二:妳老婆真系咁舍得?
戈白:我老婆乜都舍得,敬系唔舍得我。
龍二:咁妳呢?妳有冇野唔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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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外,翩娜登計程車。
遠處,淳轉身消失掉。

戈白 [畫外音]:個男人嘅老婆唔知道,佢其實從來冇中意過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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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內堂。

龍二伏戈白背上凝神看戈白在手提錄音機留話。

戈白:老婆,我冇事。佢的只系想要啲錢救急。二百萬美金。我唔想我的個仔未出世就冇左老豆。
龍二 [伸手按熄錄音機]:願賭服輸。妳輸唔輸得起?
戈白:我未輸過。輸左再話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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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佛跳牆內堂。
龍二調兵譴將,花、月兵分兩路。

龍二 [畫外音]:個男人冇谂過個故仔會進行得咁順利,佢開始谂,最後尾場高潮戲應該放喺邊個角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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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佛跳牆天台。
石板凳上伏了褪掉衣褲的淳,讓小福伯在替他紋身。
腹背腰股間壹條彩龍直向肩上飛竄。

小福伯:……我谂住第二時可以開間鋪頭。阿淳系我第壹個人。靓唔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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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戈白神遊。

戈白 [畫外音]:我特登唔望佢,因爲我知道佢會望我。

淳咬牙閉起眼睛,流了壹額的汗。
太陽下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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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車房。
車房內,花、月及雪從貨車上卸下大量電油等易燃物料。

戈白 [畫外音]:個男人同個女人話:燒左佢,就壹了百了。

龍二睡房內。戈白、龍二睡在床上。
寂靜間滑屐聲壹下而過。
戈白床沿上探龍二鼻息後拉門輕步而出。
龍二睜眼,靜看天花。

戈白 [畫外音]:個女人同個男人話:燒左佢,我就淨系得返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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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廊間,鏡花、水月及瑞雪三手足蹑手蹑腳把易燃物料置各要道蓋起。

戈白 [畫外音,掌聲中……]多謝大會頒哩個獎畀我!哩出戲得以成功,我要多謝壹個人,我老婆。冇佢嘅慷慨支持,唔會有哩出戲。多謝妳,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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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上淳默然獨立。

浙瀝雨聲在黑暗中擴散。
無話間戈白步上,從後抱擁淳。
淳霍的轉身掏出小刀抵戈白胸口。

戈白:個女人,唔照顧得妳壹世咁多。

戈白在淳唇上力吻壹下,轉身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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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飛出的小刀在戈白耳際掠過,插到木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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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大門。
門庭落寞。大小福伯落燈後最後壹次拉上大門。
木門上貼了“本店是日結業”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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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群芳宴上嬉笑聲難掩離愁別緒。
明月高懸。

衆姐妹 [舉杯]:多謝二小姐咁多年照顧!
龍二:燈起燈滅。緣聚緣散。龍二薄酒壹杯,祝大家順風順水!

龍二連盡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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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前堂。
大小福伯行裝俱備,星夜起歸途。
花、雪、月堂前相送。

小福伯:妳的幾時得閑,記得嚟揾我的。
瑞雪 [淚眼間]:我的壹揾到地方落腳,會話畀妳知。
鏡花:細福妳以後乖乖地,唔好激福伯。佢唔襟激。
水月 [強笑掩離愁]:見到有好男人,記得留返個畀我。
大福伯 [輕拍小福伯]:行哪,唔系趕唔到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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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洞洞的澡堂內,戈白爲淳造像。

戈白 [畫外音]:妳知唔知我點解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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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舍,大小福伯正要起行間……

龍二 [堂後出]:等壹等。
大福伯/小福伯:二小姐。
龍二 [送上牛皮信封]:錢唔多,福伯妳留住傍身。[搖手制止福伯推讓,轉身上樓] 外邊風大,妳的記得加多件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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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內,戈白的手指溫柔沿彩龍遊走。

戈白 [喃喃]:遙遠的東方有壹條龍。

戈白把臉埋到彩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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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佛跳牆內堂。
花、月輕裝上路。

龍二:去到嗰邊,記得睇路。
鏡花:我的唔喺妳身邊,二小姐妳要睇住自己。
龍二:放心。阿雪會照顧我。錢壹到手,我會即刻過嚟。
水月:佢老婆已經報左差館。二小姐妳壹切小心啲。
龍二:冇事。冇事。……快啲走,去到嗰邊快啲揾定間靓屋。
鏡花/水月 [不舍間盈盈下拜]:咁我的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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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內堂。
堂上,淳助龍二上電。

龍二:仔呀,點解我以前覺得哩到好大,由壹邊去另壹邊行極都行唔完……[忽見閉路電視上戈白正堂獨坐吃泡面,吃吃笑起來……] 個傻佬,唔得架。

龍二蜷到淳身前替他解褲鈕,電光火石間淳掴了龍二壹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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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正堂。
正堂上,龍二桌前看戈白吃泡面。

龍二 [畫外音]:我聽日想去伯爺個山墓到睇下,妳陪唔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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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台上,淳眼淚流滿壹臉看火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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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天台。
龍二月下獨坐抽煙。

戈白[畫外音]:我同妳講壹個故仔,妳中唔中意聽故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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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二睡房內,燈下,戈白佛跳牆人物造像散滿壹床。
彩龍栩栩如生。

戈白 [畫外音]:兩個結局,妳中意喜劇收場還是悲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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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正堂。
淳、戈白桌前上電。
戈自掏出錄音記事簿,收下淳呼吸聲。
木柱上,小刀釘了龍二的照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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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
堂上,戈白無聊觀看閉路電視。
龍二提了五糧液倚門上。

戈白:點呀?仲有消息呀?
戈白 [畫外音]:而家乜環境呀?唔好搞咁多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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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佛跳牆前堂。
前堂上,華偵探在名人照像前探頭探腦。

龍二 [施施然下樓梯]:哩位阿生,我的今日冇開門。
華探員:真可惜,咁耐曆史壹間鋪,就咁摺埋。[轉頭,掏出證件]呀,我系華探員,有單人口失蹤案妳可能幫到我。請唔請我入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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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火車站月台上,淳挽了行李伴華光候車。

華光:嗰陣時個個都同我話:個男人唔岩妳。我結局喺澡堂入邊坐左幾十年,每日都系等佢落嚟揾我卷煙、搓背。……有啲野,自己揀左就冇得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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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上,華探員仍立原地。

龍二 [檢視手中照片——喜宴上新娘跟戈白的合照]:張相映得幾靓呀,戈導演最近好嘛?
華探員 [取回照片,自言自語]:真頭痛,嚟哩到食完鋪佛跳牆就咁唔知跳左去邊。妳話佢去得邊呢?佢老婆又揾唔揾得返佢呢?哩壹切壹切……龍小姐,可唔可以借廁所用壹用?
龍二:啲錢已經過左落妳戶口。[笑起來] 今晚同唔我飲返杯呀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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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車房內淳蹲摩托車旁弄鬼。
摩托車油缸成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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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酒去瓶空。
醉了的戈白替龍二按摩足背。

龍二 [畫外音]:阿雪聽晚會嚟接妳同阿淳走。
戈白 [畫外音]:咁妳呢?
龍二 [畫外音]:我自己揸電車去。
戈白 [畫外音]:咁今晚系最後壹晚。

戈白的手由龍二足背滑上小腿。

龍二 [縮腳]:早啲瞓。
戈白:我落去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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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房內淳舉頭見門後窺視壹切正在傻笑的戈白。
二人無話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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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上,龍二細意爲千手觀音拭抹。

醉眼間戈白門後窺看外邊汽車旁指手劃腳的華探員及大腹便便的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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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龍二衣櫃前挑選衣物。

佛跳牆大門外華探員及翩娜登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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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中戈白翻尋出手機、按號。
手機顯示“battery low”。

戈白:喂,我呀!
翩娜:妳喺邊?我殺左妳!
戈白:妳唔好殺我。妳錫我壹下。

手機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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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佛跳牆天台上。
太陽下,淳默然磨刀。

戈白 [畫外音]:最後壹個下晏。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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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龍二睡房。
燈光下,龍二鏡前上妝更衣。

戈白 [畫外音]:個女人覺得好快佢就會同麥當娜壹樣,有好多男人又有錢。[笑起來] 佢以爲出戲會喜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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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佛跳牆正堂。
便當席前,三人碗筷未動。

龍二 [向淳]:仔,執夠衫未?外邊凍。

淳橫龍二壹眼,捧起碗大口吃飯。

戈白:唔夠咪買羅。橫掂出到去佢都要買過嗮啲衫嘅啦。
龍二: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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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間,瑞雪駕駛來小貨車。
後梯——通往外間世界的絕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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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上,下邊轉響號聲。

戈白:阿雪到哪。[向淳]快啲食。

淳放下碗筷起座。

龍二:我唔送妳的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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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梯外小貨車內,瑞雪讀華埠小報。
頭條:神童導演被綁票,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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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上梯口前……

龍二:妳兩個,以後要互相照顧。[捉淳的手] 仔!

龍二松手,轉身走遠。

梯廊間更行更遠,淳壹步壹回顧。

戈白 [畫外音]:臨走之前,個男人最後問左個女人壹句:妳真系決定唔同我的壹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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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梯間,戈白及淳匿進瑞雪小貨車內。

佛跳牆內,龍二引發燃點物。
佛跳牆成火海。
內堂,龍二優悠上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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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回小路上,貨車玻璃映出壹片火光。
貨車內傳出戈白嚎哭聲。

戈白 [畫外音]:外邊原來已經系秋天。個男人覺得自己只系眨左壹嚇眼,擘大眼壹切已經唔同左。[笑起來] 聽人講,佛跳牆過左幾年又大張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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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中龍村墓地冰涼。
遠處,瑞雪坐樹下抽煙。
車內,淳伏戈白大腿上睡的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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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
原來有劇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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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後來有沒有找其他人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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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惜,這樣好劇本拍不成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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